鲜血自徐嘉式掌缝滴落。
“你松手!”燕绥红了眼圈。
徐嘉式置若罔闻。
伤的是他的皮肉,燕绥心中自以为坚固的堡垒却瞬间崩溃粉碎。
斗不过他的。从一开始,这就是场必败的局。
燕绥颓然失力,撒开箭尾,跌坐在地,仰头将白皙柔软的脖颈露给对方:“杀了朕吧。腾骧四卫的营地就在附近,你还带了四卫营的头领同来,不就为的这个吗?你们可以悄无声息处理得干干净净,对外就说朕让野兽吃了……燕植才十岁,二十年内他都不会忤逆你,双顺什么都不懂,撵他出宫就是……动手吧……”
燕绥闭眼,暮春的风裹着花香草郁稍显急躁地掠过耳廓。
预料中的痛感没有落到身上,反而听见一声短促的笑。
“好笑么?”燕绥鼻翼抽动,手背擦过眼角,“也是,皇帝做到朕这份上,古往今来再找不出第二个了。”
“臣也觉得,从古至今没人能和陛下相比。”徐嘉式丢了羽箭蹲身,血淋淋的右手在燕绥眉心一点,落下一粒胭脂痣。
屈指顺着鼻梁往下,揉着双唇将血腥分享,直到燕绥按着心口俯身干呕,徐嘉式才收手。
“陛下要臣负责了么?臣愿意认的。”
燕绥腹部翻江倒海,心脏在胸腔里也摇摇晃晃,反应一瞬才明白他意思。
“要杀就动手,朕宁死不肯受辱!”
徐嘉式捏着燕绥下巴将头转正,四目相对,他道:“陛下说过,怕死在臣前头。不用怕。”
燕绥眼底动了动,咬着下唇不言语。
“陛下让臣弑君,说得轻巧。”徐嘉式垂眸,挑开衣襟用燕绥柔和的里衣领口仔细擦手。
伤口止不住血,他也不按压,只是看着涌出的血珠沾染白衣,浸透了再滴落至锁骨。蜿蜒而下,血肉相亲。
“对外说是让野兽吃了……上林围场哪有吃人的野兽?陛下是想被兔子吃,还是野鸡叼了去?”
“你……你这个混账东西!”
“臣?臣可没吃陛下,至少今日没有。”
“你!”
徐嘉式眸色暗了暗,摩挲别在腰间的玉质弹弓。
“陛下,好好的比试,怎么耍起赖来。”
燕绥哽咽:“朕耍赖又怎么了!你难道是真心实意和朕比试?朕和这些被东追西赶的畜生有什么差别?杀与不杀都在你一念之间!朕累了,真的累了!”
徐嘉式:“陛下就是不肯相信臣的忠心。”
燕绥摇头苦笑:“你想让朕传位给燕植,对吧。”
徐嘉式没有否认:“陛下不愿意么?永安王是陛下最亲近的侄儿。”
“侄儿……当然亲近……”燕绥喃喃,抬头对徐嘉式道,“既然皇位总归要给燕植,届时仍是你摄政,何必折腾朕呢。朕愿意把皇位给他,现在就给,你放了朕好不好?睡了两年皇帝也该够了,解毒——”
徐嘉式眸色深如寒潭,凝视燕绥良久,道:“不够。”
燕绥一窒。
“原来陛下还记得与臣的性命系在一处。”徐嘉式道,“陛下做皇帝,臣便是侍寝。陛下下了皇位,臣便要去偷人。实在划不来。”
徐嘉式摩挲弹弓和田暖玉制成的柄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