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梅见跟着大家伙,上前去看。
没了人遮挡,她看清楚了,那是一家老少,粗布衣服下,肚子皆是鼓鼓的,犹如怀胎八个月的孕妇。
“你们吃了什么?”何梅见走上前问道。
倒在地上的汉子捂着肚子回答,气若游丝,“白……善泥。”
“前十天我……好不容易抢回家的一桶白泥巴,村里人都说可以管饱。”
白善泥。
何梅见心里咯噔一下,那不就是观音土吗?如今他们竟然沦落到吃观音土了,还是抢来的!
十天,足够一个吃饱观音土的人暴毙而亡,腹胀肠裂而死!
这个念头刚一出现,像是佐证般。
“啊!!!”
倒在地上的汉子捂肚子在地上翻滚。
一声悲惨至极地嚎叫后,就没了声音,有人伸手去鼻下探气,摇摇头,重重叹了口气。
汉子已气绝身亡了。
后面倒在地,又爬着坐起的应该是汉子的儿子们,他们捂着肚子,倒是没有汉子死之前那样难受,只是叫着饿。
“求求你们,行行好,给点吃的吧,太饿了……”
汉子惨死身前,尸骨未寒,儿子们脸上却没有多少悲伤。
几个少年瘦骨嶙峋,只是抬头向众人重复乞求着,又不停地喊饿。
之前还捂着帕子哭的老婆婆受不住了。
她嚎啕大哭起来,这一哭,周家村人里就有不少开始低头抹眼泪。
老婆婆哭得厉害,身边的孙子孙女扶着她,她却执意跪在地上。
老婆婆望着天,声音苍老而凄厉,“老天爷,你为什么不给我们活路啊!”
“我们这些勤勤恳恳的农民,一生辛苦劳作,做错了什么,要这样逼死人啊!”
她问完,又开始拼命地磕头。
“奶,别这样,你还有我!”
孙女拉着她的胳膊,哭道:“到时候到了城,奶就把我卖了吧,钱给你和弟弟买饭吃。”
老婆婆老泪纵痕,摇了摇头,目光转向还在乞求吃食的孩子们,心中怜悯极了。
她拿下手中一直紧紧捂着的包袱,从里头拿出来一个袋子,“里头是肉……”
何梅见赶紧止住她话,劝她:“孙阿婆,这肉顶多够你们三人饱肚子,你如何救得了这六个孩子?”
而且只能救得了一时,还会连累自家。
孙老婆婆用帕子擦着眼泪,“无事,我还有一些棺材本,等进城就好了,饿不着孙女孙子的。”
这时候周夏安上前,从背后书箱里拿出陶碗,碗中装着的正是肉干。
“君子所性,仁义礼智根于心,娘,这是两次吃肉我攒下来的,和孙婆婆的凑一起,应该勉强够他们六个兄弟吃了。”
何梅见眉头紧蹙,老二这时候凑什么热闹,这不瞎胡闹吗?
她板起脸,“安儿,还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分清道理可以用的场合,你再出来当君子。”
这教训儿子的话,刘老头听到,当即不乐意了,脸上的皱纹抖动起来。
“你这娘们懂什么,要尊老爱幼,知不知道?”
“孙老太和你儿子,要救人,一老一少皆有真感情,何二嫂子,你这样拦着,当真歹毒!”
何梅见冷笑一声,“呵,你不歹毒,你最善良,那你将自己的肉干和杂粮饼子拿出来,分给他们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