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舅舅,”李蓉叹了口气,“如今秦家所牵连的,一共两个案子,军饷案,诬陷秦氏案,敢问这两个案子,舅舅知道吗?”
上官旭不说话,李蓉看向上官雅,上官雅行礼道:“回禀公主,这两个案子,父亲是不清楚的。不瞒殿下,秦氏案报到父亲这里来时,便是一个证据确凿的案子,父亲虽有私心,但也并非黑白不分之人,还望殿下明察。”
“那是怎么回事?”
李蓉喝着茶,上官雅看了一眼上官旭,见上官旭还跪在地上,便解释道:“西北军权的争夺,陛下偏袒萧大人,父亲怕陛下听信谗言,便找人去查了秦家。父亲的意思,本是有错则纠,无错,也就算了。"
只是对于官场的人来说,没有什么人是会没有错,大错小错,必然会有错。
“但话传到下面,就变成了查秦家的错,兵部查了半天没查出来,为了应付,就撕了行军日志,交给御史台,想着找个问题出来,就算完成了任务。御史台一看这事儿蹊跷,心里就对秦家定了罪,倒也不是故意要害秦家,只是杨泉本身通敌卖国,秦家当时又在杨泉手下办事,守城战三千对三千不战而降,怎么看都十分蹊跷。”
“所以御史台就没有证据制造证据,伪造出了罗倦这个证人?”
“是。”上官雅继续道,“而罗倦的口供到了刑部之后,其实也不足以给秦家定罪,刑部以为父亲要彻查秦家,而秦家看上去又的确罪有应得,于是刑部就又加了一份证据,搜查之时放了黄金和伪造的信件在秦家,同罗倦的口供一起,成为完整的证据线索。等父亲拿到秦家的案子时,已经是铁证如山。”
“而上官大人又觉得,陛下此次太过,应当给陛下警告,于是决定把这个大案办下去,也没有严加审查。事情走到这个地步,谁都不敢出来担责任,便一直沉默。等我开始查了,他们就想着拼命掩盖罪责,而上官大人也觉得,我是受人利用蒙蔽,是不是?”
“殿下,”上官旭恭敬道,“事已至此,老臣不想狡辩什么,老臣只是希望,殿下收手,不要再僵持下去。”
说着,上官旭抬起头来,看向李蓉,认真道:“殿下的折子,老臣看到了,也明白殿下的决心。可殿下想清楚,如果殿下执意查下去,毁的是上官家的根基。上官家,是殿下和太子的根基。”
“根基?”
李蓉轻笑:“舅舅,一群你根本管不住、要给你找麻烦的人,也能叫根基吗?”
上官旭动作僵了僵,李蓉放下茶杯,平和道:“舅舅自己难道不觉得吗,如今您就是他们的盾,要为他们遮风挡雨,他们明着将您当作长官,暗地里却为虎作伥。秦家的案子里,就算最开始送上行军日志的人不知道这对秦家意味着什么,伪造证据的人还不知吗?”
李蓉和上官旭说话的时候,荀川从外面急急赶了进来,她一入府,侍从就迎了上去:“大人。”
“殿下回来了吗?”
荀川喘着粗气,面上很急,侍从恭敬道:“回来了,大人是有什么急事吗?”
“我听说秦家的案子移交刑部了。"
荀川说着,往前道:“我要求殿下,这个案子不能移交刑部。”
话音刚落,两人来到院子里,就听见李蓉的高吼:“他们知道,可他们还把假的证据给了您,哪怕秦家满门都要死了,他们也可以眼睁睁看着!而您呢?!”
李蓉用小扇在桌上猛地一砸,喝道:“您哪怕知道了,也无可奈何,只能将事情遮掩藏下去,未来再找个理由修理他们!”
“他们为什么如此胆大妄为?就是因为知道您会护着他们!所以他们敢诬陷忠烈之臣,敢私吞军饷,在你看不到的地方,他们什么不敢?”
上官旭听着李蓉训斥,他缓缓直起身来:“那殿下觉得,该如何呢?”
李蓉听着上官旭的话,沉默不言,上官旭看着她:“殿下可知他们是谁?是族中姻亲,我若不护着他们,殿下以为,微臣又算什么?日后朝堂之上,谁又会帮着啊老臣呢?”
“若老臣无人可用,不过一个光杆左仆射,太子又怎么办?如今肃王虎视眈眈,陛下将苏容华破格提为肃王的老师,是什么意思,您还看不明白吗?殿下一个公主,陛下愿意将督查司交给您,您又以为仗着的是什么呢?”
“不过就是因为您是太子的长姐,您是上官氏的公主罢了!您以为抛开了上官家,你我算什么?”
上官旭盯着李蓉:“你我什么都不是。”
“无论是我,还是公主,”上官旭声音喑哑,“门阀倾轧之下,都不过蝼蚁罢了。”